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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多啤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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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多啤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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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屿】别提前男友

Summary:我和前男友一夜情。


  

徐翔宇从雪白柔软的床褥间醒来,喉咙干渴、腰酸背痛。


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两秒,又呆滞地转向一片狼藉的床榻。床单上的斑驳和褶皱明晃晃地昭告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脑子嗡嗡响,在这电视剧般荒诞的场景里颇具黑色幽默地想,是先抽根烟还是先洗把脸?


最终还是选择了洗脸——因为没找到烟盒,估计昨晚太激烈,不知掉到了房间的哪个角落。宿醉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他用冷水把头发和脸庞全部浇湿,看着镜子里那张写满纵欲过度的脸,想穿越回前一晚一巴掌把自己扇晕。


但当务之急是……当务之急是什么?徐翔宇脑子里炖了锅粥,在“我和人睡了”和“我和谁睡了”间蹦极,思绪如麻地坐在床头,最后捋出的唯一一个结论是:还好今天是周末,不然全勤奖就泡汤了。


全勤奖是光是火是神话,徐翔宇在此激励下终于振作精神,搜寻房间一圈,找到了七零八落的衬衣裤子和鞋。但手机迟迟不见踪影,徐翔宇正为难,上天帮忙,手机铃在此时响起来。


他循着铃声四处搜索,终于找到声源。他的手机躺在进门处的躺椅下,正在长毛地毯里嗡嗡震动。位置有些刁钻,徐翔宇叹了口气,趴下来捞手机。


椅缝太窄,难以容下成年男性的手掌。他半张脸贴在地毯上,觑着眼胡乱摸索。手机还没捡出来,先不知怎么划到了解锁键。电话接通,许鑫蓁的声音从扬声器里响亮传出:“徐翔宇!你终于接电话了,哥们担心死了,怎么样没事吧,那个渣男没把你怎么样吧?”


什么渣男?徐翔宇迟钝地反应着,还没来得及答话,先听见滴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刷开了。徐翔宇闻声抬头,只一眼浑身血液凝固,紧接着开始往头上倒流——


他,徐翔宇,撅着屁股趴在一把扶手椅面前,衬衣扣子只扣了一颗。而房门口的人衣冠楚楚,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罗思源问:“谁是渣男?”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比酒后乱性更糟的事,那就是与前男友酒后乱性。


徐翔宇舌头打结,哼哧哼哧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罗思源的面色难以捉摸,而电话那头许鑫蓁对这二十平米酒店套房里的小修罗场毫不知情,还在催促:“说话啊徐翔宇?喂喂喂?”


徐翔宇终于摸到手机,一气呵成地捞出挂断。然后他爬起来,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试图让氛围看起来没那么尴尬:“好巧啊……好久不见?”


“不久,”罗思源一本正经、态度恶劣,“我们几个小时前才见过,在这张床上。”


“……”这话没法接,徐翔宇克制住拿毛巾勒死自己的冲动,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思源被倒打一耙,直接笑了:“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他展示指间夹着的房卡,“这是我的房间。”


对哦。徐翔宇开始回忆,昨天他下班,被许鑫蓁叫去喝酒,喝醉了,然后……然后呢?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酒店,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罗思源房里?


他思考着思考着,表情逐渐变得空白。罗思源觉得很有趣,忍不住要继续打击他:“你堵在房门口,抱着我的胳膊问我为什么不开门,整条走廊的人都听到了。”


徐翔宇羞愤欲死,两颊发烧。罗思源很久没见到徐翔宇了,也很久没见过这种笨拙和鲜活。他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徐翔宇独自出演的头脑风暴小剧场,终于见好就收:“好了,先吃点东西吧,我叫了早餐,马上送上来。你……先把衣服穿好。”


衬衣领子松垮地敞开,露出徐翔宇锁骨上一枚殷红的牙印。徐翔宇无言,闭嘴低头,默默把扣子扣严。




五分钟后,他和罗思源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空气安静得像坟墓。他避开罗思源打量的视线,把两只眼睛都拴在面前的培根和面包上。手机弹出消息,许鑫蓁狂轰滥炸:


-您有一通未接来电。


-您有一通未接来电。


-徐翔宇,hello?


-宝,出什么事了「大哭」


-你和罗思源在一起?


徐翔宇舔着后槽牙深吸一口气,不顾罗思源就坐在对面,用一只手打字:“昨晚到底他妈怎么回事?”


那头短暂停顿了一下,然后显示正在输入中。许鑫蓁激烈输入了一分钟,最后说:“就,你醉太狠了啊,我就想把你送到附近酒店过个夜来着。结果在前台遇到了罗思源,你抱着人家哼哼唧唧不肯走。”


他情真意切:“我真的拦了,但你们一唱一和,非常坚持,我觉得我不好干涉,你觉得呢?”


觉得你个大头鬼。徐翔宇咬紧牙关,想穿进手机把不靠谱的朋友掐死。


“在看什么?罗思源突然出声,徐翔宇差点被荷包蛋噎住。


“在回许鑫蓁消息。”他老实回答。


罗思源的脸色好像黑了一点,但没说什么,只抬了抬下巴:“喝牛奶吗?”


“不了不了,”徐翔宇不知道他抽哪门子体贴风,连连挥手。但罗思源不容置喙地拆开纸包装,把插好吸管的牛奶塞给他,就喝他们谈恋爱时一样命令的语气:“喝掉,你太瘦了。”


徐翔宇盯着那盒牛奶看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用了。”他用刻意找出的客套语气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的关心,但我不喜欢喝牛奶。”


不用看他也知道罗思源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如今他们不再是恋人了,徐翔宇不必顾忌这样的话会不会太伤人。他一口气说完:“昨天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给你道歉。但我们毕竟已经分手了,再这样好像不太合适。谢谢你的早餐……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罗思源方才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不明白为什么徐翔宇看起来还是那个徐翔宇,却能用完全陌生的神态和语气拒绝罗思源。他的嘴角都绷起来,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说出些刻薄又伤人的话,但强行忍住了。


其实徐翔宇说完这串话就已经在手心里捏了把汗,心擂鼓般跳得很快,让他有点呼吸急促。他看着罗思源阴沉的脸,飞快地低声说“对不起”,然后夹着外套逃离房间。


他站在酒店门口的花坛旁发了会儿呆,又怕再撞见罗思源,于是一边慢吞吞沿着人行道走,一边给许鑫蓁打了电话。十分钟后,许鑫蓁在路边捡到魂不守舍的徐翔宇,摇下车窗露出一个脑袋,于心不忍地对自己的冤种朋友招呼:“上来。”


徐翔宇钻进车里,许鑫蓁自觉心虚,于是加倍关怀:“怎么样啊,宝。你和他……咳。”


徐翔宇垂着脑袋,瘦巴巴地坐在那里,看上去有点可怜。许鑫蓁在心里警铃大作,觉得他不像和前男友打炮,更像是刚刚分手。正要再多试探几句,徐翔宇下定决心一般,握着拳恶狠狠讲:“这一个月都不要再找我喝酒了。”


许鑫蓁大惊失色:“酒是无辜的啊!”


“那你呢。”徐翔宇皮笑肉不笑,“有你这样把人往火坑里推的吗?”


“擦,真不是我推你,”许鑫蓁并拢四根指头发誓,“不信你问前台……是你自己非要往人家怀里钻!我去拉你还被罗思源瞪了,妈的越想越气,当时就应该和他打一架。”


……无论细节如何,通过两方口供,可以确定的是昨晚确实是自己上赶着被//操。徐翔宇脸色灰败,虚弱地撑住车壁:“算了。我头好晕,让我回去睡一觉。”


刚才的早餐只吃了两口他就匆匆逃离,于是在楼下的煎饼果子摊给自己和许鑫蓁一人买了一份。许鑫蓁叼着煎饼果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看徐翔宇掏钥匙开门。


徐翔宇觉得动一动骨头缝里都泛酸水,下半身更是胀痛。他溜进厕所对着镜子检查,不出意外看到身上斑驳的红痕,后腰还多出一块淤青。是属狗的吗?下手这么狠。


他没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许鑫蓁在客厅里喊他:“所以到底咋回事啊,你俩今天早上?”


“还能怎么,”徐翔宇答,“如你所见,我溜了。”


“睡完就跑啊,”许鑫蓁笑得很欠打,在徐翔宇骂他之前接着说,“那就好,我真怕你头脑一热要和他复合。”


他说得半真半假,徐翔宇知道他的担心,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要是这么容易复合,当初就不会分手了。”


徐翔宇打定主意要把这段经历带进坟墓里,饱含警告意味地指了指许鑫蓁:“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懂?”


许鑫蓁乖乖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嗯嗯,懂。”


徐翔宇略松一口气,把手上的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吃完,虔诚地许愿:不要再让我见到罗思源了。




周一早晨踏入办公室的时候,徐翔宇开始觉得,墨菲定律的存在是有道理的。


端着咖啡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他只以为自己要面对漫长困顿的早会,没想到要面对活生生一个罗思源。以为在做噩梦,于是下意识搓了搓眼窝。


组长横他一眼,觉得他不懂事:“小徐,愣着干嘛,快来打招呼。这是艺星那边新派的负责人,罗先生。这个项目以后你就和他接头了。”


罗思源西装笔挺地端坐着,冲他彬彬有礼地一点头,伸出手来。他笑得眼睛眯起来,只有徐翔宇看出那个笑容里的恶劣与幸灾乐祸:“好久不见啊小翔,合作愉快。”


“呀,二位认识?”组长状况外,不明白认识的话徐翔宇为何顶着一张如丧考妣的脸。徐翔宇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想出解释,罗思源已经灿烂地接话:“我和徐先生以前是同事。”


“同事”两个字被他咬得清晰又玩味,徐翔宇顿了顿,接受了这个称呼:“对。我们共事过一阵子。”


他这么平静,罗思源反倒有点不满起来,在后面的洽谈里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提出的问题尖锐又直切要害,把每分每秒都烘托得分外漫长。徐翔宇连早餐都还没来得及吃,被拘在会议室里听那些质疑,觉得胃痉挛着疼痛起来,有点茫然地四处张望一圈,觉得自己回到好几年前,坐在艺星的写字楼里,蓝白的logo威严地高悬,经理和颜悦色地坐在他对面,说,小翔,我们认为你有更好的去处。


“……那就这样定了,合作愉快。”


leader在桌子底下用胳膊肘戳他,徐翔宇终于回过神,惊觉这场谈话已到尾声。双方客气地握手,接着鱼贯而出。徐翔宇忙不迭抱着资料跟上,却被身后的人悠悠地叫住了。


“以后要经常联系了,”罗思源冲他晃了晃手机,表情很诚恳,让人挑不出错,“加个微信吧,小翔?”


他尾音轻快,微微歪着头,和从前向徐翔宇撒娇时别无二致的,小狗般的、无辜的神情。


被无数同事注视着,大庭广众之下,徐翔宇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手机。


滴。扫描二维码成功,加载中的小圈转了两轮。熟悉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徐翔宇咬着牙点申请。



手机里乍然住进一位不速之客,徐翔宇一整天心神不宁。通过申请的聊天框好端端停在手机界面,再没有更多动静。他对手机的每一次响动如临大敌,仿佛警惕一只随时可能狂吠的小狗。


在把自己折磨得神经衰弱之前,徐翔宇终于停下这无谓的举动。在干嘛,好丢人,别太在意了。他狠狠敲打自己,且悲哀地发现好几年过去,自己一点也没有长进,罗思源稍有风吹草动,就牵扯得他一颗心都跟着飞去。


到了晚上七点,微信才终于滴地响了一声。徐翔宇如临大敌,抓过手机一看。


对面公事公办地发来一个pdf:这是策划案的草稿,麻烦对接。


徐翔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甲方是上帝,工作是饭碗。他默念三遍,终于回过去一个笑脸:收到。


他没能恪守诺言,两个小时后,他和许鑫蓁聚首在最常去那家酒吧,许鑫蓁第一百零一次和前男友复合,一扫上次借酒浇愁的颓废,眉眼轻快,洗耳恭听徐翔宇的烦恼。


但徐翔宇并没有想清要如何诉说,闷闷地灌了自己一杯酒,用了一个乏味的开头:“我又遇见罗思源了。”


这个又字用的精髓,罗思源霸道地烙印住徐翔宇年轻的、最无畏又无虑的一段年岁,从此徐翔宇再没摆脱他的痕迹。他太多习惯里有罗思源的影子,心情不好时爱去天台吹风,用同一款备忘录,火锅点全辣的锅底。但他始终没学会罗思源在与人相处时,那种理所当然索取爱的底气。偶尔徐翔宇会觉得他只是路过罗思源一部分人生,但罗思源却像锚一样把他栓住了。


和罗思源在一起的时候,他也还没学会喝酒。


徐翔宇放下酒杯,借着一点醉意,说:“我是不是没讲过,我和他为什么分手?”


许鑫蓁耸了耸肩算肯定的回答。徐翔宇离开那座他和罗思源共同生活好几年的城市时只带了一张机票、一只行李箱,落地后给许鑫蓁拨了电话。等许鑫蓁火急火燎赶到机场,就看到他孤零零坐在行李箱上,像一只流浪至此的小动物。


而许鑫蓁最大的美德是不追问、不探究。他请徐翔宇吃了饭,帮他找了公寓,跳上徐翔宇新家的沙发,举着啤酒大声喊cheers,宣布徐翔宇开启崭新的人生。


但他们都知道那是谎话。


新岗位很辛苦,和从前的不一样,他重新学很多东西。但同事友善,领导也和蔼,在艺星受到过的质疑与苛责,他再也没遇到过。


但也不会有人在熬夜加班的深夜把椅子转过来,亲昵地搂住他脖子把脸埋进去,说,小翔,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徐翔宇在处理感情上不果决,优柔寡断、拖拖拉拉。因此,离开罗思源几乎花光了他全部的努力。


爱是很珍贵的东西。因此徐翔宇依依不舍,像寒冬里忍不住靠近篝火的人。但爱同样刺痛他,在那些无法好好表达的爱坠地的瞬间,他都疑心自己预见一场崩塌。


罗思源强势、耀眼,被万人喜爱。而徐翔宇脾气好、性格软,学生时代连去小卖部买一瓶水都需要有人作陪,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融入新的群体。罗思源不加掩饰地展露他霸道的那一面,早餐要喝一杯牛奶、同事聚会一定要去,嘲笑徐翔宇笨手笨脚什么也做不好,策划方案要改动,今天的晚餐出去吃。一切都是出于爱的立场,罗思源放心地把他圈入自己的舒适圈,但偶然的那些棱角依旧会割伤徐翔宇。


工作上的不顺利把这些刺痛变得激烈。他们熬夜、加班,却面临更糟糕的结果。绩效下滑得令人无力,组会开了一轮又一轮,方案废了一版又一版。


在一次沉默到窒息的例会中,他们为方案的改版陷入僵持。徐翔宇把笔盖拨松又拧紧:“要不还是用最开始那一版,我觉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罗思源大声地、不耐烦地打断他。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徐翔宇难堪地止住话题。罗思源察觉到口气的生硬,深呼吸一下放软态度:“对不起小翔,我不是冲你。”


徐翔宇在那一刻感到疲惫与无能为力。脑海里有声音对他说,要不算了。


这念头一旦浮现就生长如参天大树。因此,当经理把他请进办公室时,徐翔宇心里有种平静的解脱。


经理顾左右而言他,先夸他是很有想法的员工,对公司也尽心尽力,勤勤恳恳……徐翔宇盯着他背后的logo发呆,终于听见经理亮出话锋:“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环境试试?我们觉得你可能有更好的去处。”


他没有再多问什么,在辞职申请上签了字,宣布离开这个他曾经以为会呆很久的、可以成为归属的地方。一个星期后,罗思源最后一个得知了他辞职的消息。


他们大吵一架,然后陷入漫长的冷战。徐翔宇的航班在一个晴朗的午后起飞,在候机厅里等待时有一种不真切的茫然。徐翔宇偶尔会设想,如果那天罗思源来了会怎么样。可能他会就此软弱地认输,放任自己再沉沦进痛的爱。


好在罗思源没有来。


也许是喝得太急太多,徐翔宇突然觉得喉咙很痛、眼睛也是。他把酒杯放下,缓缓地捂住眼睛。


“太累了。”他声音发紧,不确定许鑫蓁到底有没有听清。又或许其实是说给自己听,姗姗来迟地判决很早前就该给出的答案,“喜欢他太辛苦了,我没办法继续了。”



许鑫蓁是靠稿费和收租吃饭的闲人,徐翔宇宿醉过后,还要昏头涨脑地顶着早高峰挤地铁。买醉是他逃避问题的小小的、无用的放纵,但一觉醒来,还是要面对苍白贫瘠的人生。


好消息是,接下来的几天罗思源都没有再为难他,更没有出现在公司里。他们像一对真正的甲方乙方,客气地维持工作上的往来。徐翔宇几乎要怀疑自己是自作多情——可能罗思源真的只是为了工作出差,才会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直到星期五的晚上,他发现要上交的一份季度报表失踪了。报表一周前就已经做好,早早盖过公章。


他找遍办公桌,挨个和同事核对,无果。加班已经让他精疲力竭,徐翔宇努力地回忆,终于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这份报表的时间——下班后的他拎着装有这份报表的公文包,和许鑫蓁一起进了酒吧。


然后在那个晚上,他重新遇见了罗思源。


徐翔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愿意承认这个可能性,但迫在眉睫的任务逼着他面对现实。他把手里那小小一方屏幕捏紧,好像里面藏着吃人的怪兽。


接到他的电话,罗思源一点也不惊讶,或者说更像早有准备。他语气轻松,问:“什么事?”


徐翔宇没力气和他绕圈子,低声问:“那份报表,是不是你拿走了?”


“什么报表?”罗思源的演技拙劣,或许也根本没想好好伪装,佯装沉思不过三秒,就长长地“啊”了一声,“哦,对。你那天晚上醉得太狠,从包里掉出来了,我帮你收好了。很体贴吧?”


徐翔宇深吸一口气,把脏话和情绪都按耐下来。他忍住质问罗思源到底有多幼稚的话,找了个伏小做低的语气:“这个报表......很重要。我周一要交了,你能不能还给我?”


出乎他意料的,罗思源并没有继续吊着他,很快地答应了:“可以啊。”


下一秒,他轻巧地说:“我就住在你公司附近。你自己来拿吧。”


按响门铃的时候,徐翔宇脑子里依然乱得像炖了锅粥。和前男友纠缠不清已经是情场大忌,纠缠成甲乙方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木着脸,几乎把门铃按瘪。出个差而已,罗思源居然还租了个房子,可见确实是飞黄腾达,钱多的没地方花。


他思绪乱跑,还在替前男友的财政状况操心,门已经打开了。罗思源刚洗完澡,头发梢还泛着湿气,刘海凌乱地搭在额头上。他穿了件套头卫衣,一晃眼几乎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皱着鼻子埋怨徐翔宇回来的太晚,再问他今晚带了什么宵夜。


可其实他们已经分开了很多、很多年。


徐翔宇躲避和他的目光对视,盯着罗思源脚上绿色的小怪兽毛绒拖鞋,伸出手:“可以给我了吗?”


“不进来坐坐?”罗思源歪过头,“现在见你一面好难啊,小翔。”


他尾音黏糊,拖长像一把小勾子,撒娇般的语气。徐翔宇更加心烦意乱,生硬地打断他:“我们没什么经常见面的必要吧。”


罗思源脸上那种游刃有余的表情消失了。他的眼睛眯起来,咄咄逼人地质问:“怎么,和我见面让你很心烦吗?影响你追求快乐新生活了,是吧?”


看吧,这才是罗思源。所有人面前开朗讨喜的、沉稳得体的罗思源,这种对待徐翔宇展开所有尖刺的样子才是最熟悉的。徐翔宇感觉陈年的伤疤又阵痛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看起来理智些,显得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更有分量。


“老是纠结过去有什么意义呢,罗思源?我们都有新的生活了,你过得很好,我......也过得很好。就算当初什么都不说就辞职是我不对,我也已经和你道过歉了。我不知道你这次来到底想干嘛,但该说的话其实我们都已经说过了。”


其实他们的告别并不完整,也不够体面。但突兀停留的句号已经写好,隔着时间的洪流,再多添一笔只会更可笑。


可惜罗思源并不这么觉得。他的神色堪称阴鸷,咬着牙齿重复了一遍:“说过了吗?”


“没有吧,”他笑起来,但并不是高兴的模样,“有一个问题你好像一直没有回答我。徐翔宇,当时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问到这一步已经太直白,太没有挽回的余地。其实这并非罗思源的本意,作弄徐翔宇拿走那份报表不过是蓄谋已久的恶劣本性,他太久没见过徐翔宇,还以为和从前一样,他招招手,徐翔宇就会跳上他掌心,任由他像从前一样逗弄。但徐翔宇似乎执意要和他划清界限,拒绝他给的牛奶,拒绝和他见面,拒绝承认他们有未来。“为什么分手”听起来太可怜了,好像罗思源是一件被退货的商品。他不该问得这么被动,但事已至此,罗思源只能假装镇定,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的人。


徐翔宇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有点茫然又有点慌张。他试图用一贯的含糊其辞蒙混过关:“没有为什么......做不下去了而已。我没有办法——”


罗思源不知道被哪个字眼激怒了。他猛地上前一步,不管不顾地反击:“什么没有办法,你是根本不想想办法吧?你早就想走了吧徐翔宇,我真想不明白,艺星哪里对你不够好,还是你巴不得赶紧摆脱我,别的公司一抛橄榄枝,你上赶着要倒贴是不是?”


他说得又快又急,根本来不及细想话语有多伤人。徐翔宇如他所愿地沉默了,罗思源感到一种自损八百的痛快,仿佛取得一场战役的胜利。


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因为徐翔宇咬着嘴唇抬起头,他眼睛很红,但努力地把眼泪忍住了。


"你总是这样,罗思源。”他声音很轻,但罗思源感到莫名的心慌,好像做错了很严重的事情。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徐翔宇的眼泪,尽管只是一滴,被徐翔宇飞快地拭掉了,但仍然感觉到钝的、沉重的疼痛。


“你说得都对,是我的错。”徐翔宇把声音里的哭腔咽回去,小声问他,“对不起,可以把报表还给我了吗?”


罗思源无措地沉默着,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依言交出手上唯一的筹码。徐翔宇接过文件夹,对他说谢谢。


门关上了。不用再面对徐翔宇红着的眼睛,或许他应该觉得如释重负。




和徐翔宇不欢而散后,罗思源失眠了一整晚。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意什么,可能是徐翔宇油盐不进的态度,可能是对几年前自己莫名被甩的耿耿于怀,可能是......


罗思源长长地叹了口气,把自己像蝉蛹一样裹在被子里重重翻了个面。


无论怎么苦苦欺瞒自己,罗思源还是不得不向自己坦诚:他真正在意的是那滴眼泪。徐翔宇用一滴眼泪宣告他彻头彻尾的失败,罗思源自认是合格的恋人,哪怕在外人面前,也是很好的朋友。


但徐翔宇说,你总是这样,罗思源。


这样是怎样呢?罗思源觉得气恼,同时又茫然,好像一贯成绩优异的好学生被判一张不合格的试卷。或许那番话确实太超过、太刻薄,但徐翔宇怎么能因此而全盘的否定他?难道用全部的赤诚捧上满腔真心,还不足以证明爱吗?


他在爱与被爱的坦途上走得太顺利,乍然冒出的问题把他难倒,只能徒劳地瞪着天花板到天明。一整个周六的早晨,没有工作,没有活动,找不出让他分心的事,只能继续纠结于这个世纪难题,像被一只蚂蚁啃咬。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让步。


于是憋屈地编辑短信给徐翔宇:对不起。还在生气吗?


-昨晚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徐翔宇回得很快:没关系。


他客套又冷淡,也并没有再交谈下去的欲望。罗思源碰了一鼻子灰,盯着聊天界面上短短的三个字,平白惹了一肚子闷气。


徐翔宇以为,骄傲如罗思源那样的人,被他三番五次地冷落后就会顺理成章地掉头离开,就如同三年前一样。但事与愿违,罗思源不仅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开始频频出现在他的公司里。他的借口冠冕堂皇,交流工作进度,讨论修改细节......来的时候还不忘给组员们都带一份星巴克,很快讨得全组男女老少欢心。


徐翔宇看见桌上硕大的纸袋上星巴克的logo就知道罗思源又来了,在那天晚上那样失态后,他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再面对罗思源。于是借口头晕胸闷,去天台上透透气。


前两天下过雨,天台上还有积水,徐翔宇不太在意地直接搭上栏杆,被凉意沁了一下。他摸了摸口袋,从烟盒里倒出最后一支烟,点燃后狠狠吸了一口。


一根烟快抽完,他估摸着罗思源找不到人应该走了,正准备回去,听见背后有人说:“你以前不抽烟。”


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把烟掐了,随后意识到没必要,于是按耐着把手垂下。


罗思源站在他身后,微微皱着眉,很不赞成的模样。他本来想问罗思源怎么找到他的,又觉得这问题很没必要,最后轻促地笑了一下:“请这么多星巴克,有点浪费钱吧。”


“不浪费。”罗思源耸了耸肩,“我是为了找你。”


徐翔宇没忍住叹了口气。他看起来是真的有点疲倦,眼皮微微垂着,问:“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之前的问题我也回答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罗思源露出一点不解又受伤的表情。他好像竭力忍耐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和我说话让你这么难受吗?”


徐翔宇躲避他的目光,抗拒回答。罗思源上前一步,想要握他肩膀又忍住了:“徐翔宇,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啊?你看不出来我这次为什么要来吗。这个项目根本不需要我来对接,我只是……我是想来找你。”


他的目光变得哀伤:“小翔,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徐翔宇一时沉默。过了一会儿,他问:“所以,你出差,专门挑了我们组对接,加我的微信……都是因为想我是吗?”


“是。”


徐翔宇笑了。他轻轻地问:“那拿走我的文件,故意要我大晚上去取,说那些话……也是因为想念我吗?”


他的语气很温和,甚至不像责难,只是单纯的好奇。罗思源急切地解释:“不是,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想逗逗你,我不是那个意思……”


罗思源的肩膀塌下来,像做错事的小孩:“我只是希望你离开我后别过得那么好。这样或许你还会回来。”


他如此轻易又坦率地说出这些话,反而把徐翔宇打倒了。他不知道哪件事更荒谬,是罗思源居然还喜欢着他,还是在被刁难、嘲讽、刻薄过后,罗思源居然告诉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想他而已。


罗思源还是那个罗思源,一点也没有改变。慷慨地给予,直率地表达,因此爱和痛都那么真切。


但徐翔宇不再是那个徐翔宇了。他疲累、胆怯,再没有勇气与精力去包容地爱一个人。


因此徐翔宇摇了摇头。这次他直视了罗思源的眼睛,用几乎温柔的语气说:“算了吧。”


“算了吧,罗思源。下次……下次再爱一个人的时候,不要为了牵他的手而让他摔倒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有幸教会罗思源这个道理,但好遗憾,罗思源下一个爱的人或许没办法再是他。


他撇下失魂落魄的罗思源独自往回走,天台风好大,没烧尽的烟蒂不知什么时候燎到手指。他忍受这点疼,觉得这一次,应该真的算给他们了一个完整的结束。




罗思源被他用一句话砸倒,感觉像被人一脚踹进水里,甚至没来得及追问,浑浑噩噩地往楼下走。他好像隐约从徐翔宇的话里懂得些什么,但隔着雾隔着纱,无法勘破。


他愣愣地坐回自己车里,打着发动机,但一时没想好去哪里。还在走神时,车身突然颠簸一下,传来哐啷一声响——


一辆大红色的轿车倒车入库时甩出离谱的一个弯,后视镜狠狠剐上罗思源的尾灯。车的主人慌里慌张地踩刹车,火急火燎地下车:“草,抱歉抱歉,我——怎么是你?”


许鑫蓁赔笑到一半僵硬在脸上,透过硕大的墨镜、摇下的车窗和罗思源面面相觑。罗思源沉默不说话,面色阴郁地坐在车里,看起来真的有点可怜,像一只流浪狗。


许鑫蓁“哈”了一声,瞬间抛弃了擦了别人车的负罪感,似笑非笑地问:“你来干嘛?找徐翔宇?”


罗思源嘴角向下收紧,充耳未闻地低下头,开始在通讯录里找保险公司。许鑫蓁看他左也不爽,右也不爽:“你们工作这么闲吗,上班时间呢,老往别人公司跑干嘛啊。”


“不关你的事吧。”罗思源终于冷冷开口。


许鑫蓁觉得有意思,他和罗思源见过寥寥几面,对罗思源的印象基本来自徐翔宇口述,因此虽然在心里给人打了个渣男的大标签,但彼此见面时,罗思源基本能维持良好的社交素养,今天这样生硬的回击倒是很罕见。


他观察罗思源脸色,觉得此人应该是在徐翔宇那里吃瘪,在心里赞许徐翔宇争气,还要犯贱再撩闲几句:“小翔不想见你,你就别老来骚扰别人了。前任不出现就是对彼此最大的祝福,懂吗?”


罗思源被前任两个字刺痛,但又无力反驳,只能红着眼睛狠狠瞪了许鑫蓁一眼。


他自觉今天已经足够失败,实在不该在陌生人——尤其是许鑫蓁面前再失态。但他实在难以克制挫败感,无助到随便抓住一个谁都像抓住稻草。


因此他低哑地问:“为什么不能是我?”


或许他也不是真的想问许鑫蓁,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许鑫蓁居然真的听懂了。他脸上带点轻嘲的笑容淡了,冷眼看了罗思源一会儿,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让好友飞蛾扑火一样、以漫长的疼痛去爱,又费尽力气想远离。


但离开罗思源对徐翔宇而言看起来太痛苦了。许鑫蓁想,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不缺这一对狗血的纠缠。


他最终决定小小地推波助澜一把,于是问罗思源:“你知道徐翔宇当时为什么辞职吗?”


罗思源脸上的迷茫很明显。因为他自己想辞职——想离开。徐翔宇当时亲口这么说。


许鑫蓁叹了口气:“徐翔宇喜欢你真的挺倒霉的。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查吧——这对你应该不难吧?”


“保险公司赔付后打电话给我吧。我会赔你的保险杠的。”他把名片推进罗思源的车窗,然后扬长而去。


查询一次人事调动对现在的罗思源而言确实不难。打了两通电话后,他很快拿到了当年的调动通知。离职申请上的证件照是好几年前拍的,二十出头的徐翔宇,剪了一个看起来很乖的妹妹头,刘海遮住了一点眉毛,笑的眼角弯弯的,年轻的、无忧无虑的模样。


刚才的电话历历在耳,张聪欲言又止地说,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当时……辞退小翔,你们还闹的挺不愉快的不是么。唉,但也是没办法。公司效益那么紧张,人事都找他那么说了,他也没办法……


都过去了,思源。张聪苦口婆心劝他,不要再纠结了。


罗思源愣愣地盯着那张证件照发呆。


所以不是徐翔宇主动离开。不是因为厌倦、不是因为想逃离。不是徐翔宇一言不发地抛弃了罗思源,而是公司辞退了他。


他遏制不住回想那天晚上他对徐翔宇说过的那些难听的话,想起徐翔宇咬紧的嘴唇和发红的眼睛。想起刚才在天台上,徐翔宇说,下次爱人,不要为了牵他的手让他摔倒了。


分开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有无数机会查清徐翔宇当初为什么离开。但他没有,武断地咬定徐翔宇有错在先,并以此理直气壮地怨恨着,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徐翔宇。


原来爱徐翔宇的时候,他一直在让他受伤吗?


电脑屏幕暗下去。罗思源把脸埋进手掌,不堪忍受地叹了一口气。



-下班没,宝。


-出来吃饭不,我请客。


许鑫蓁料想徐翔宇和罗思源这次见面不愉快,怕徐翔宇心情不好,旁敲侧击地打算把人约出来放松下,顺便提一嘴偶遇罗思源的事情。


徐翔宇看起来精神状态平稳,拍了张电脑屏幕给他,上书“加班”两大字,附赠荷包蛋泪表情包,说下次再吃吧,最近太忙了。


许鑫蓁看不出端倪,只好顺着话说下次。没想到这一下就到了月底。艺星合作的项目顺利交接,一笔大单算是圆满成功。两边领导都很满意,徐翔宇领到一笔奖金,同时收到通知,说明天下午两边一起办个酒会,算是庆祝。


酒会意味着罗思源也会出席,徐翔宇不想去,但打工人没有拒绝的权利。于是只好踩点到达,趁着人多,找了个角落扫荡桌上的甜品,盼着酒会早早结束。


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往往怕什么来什么。好容易熬到酒会过半,徐翔宇被几个同事抓着闲聊一番,喝了几杯果酒,去洗手间上个厕所透个气的功夫,一转头,在盥洗台和罗思源碰了个正着。


徐翔宇酒量差,但据他所知,罗思源也没好到哪去。宴会往来少不了要喝几杯,罗思源喝酒上脸,此刻两颊已经开始泛红,慢吞吞地朝徐翔宇走过来,喊他的名字:“小翔。”


一听见他这么喊,徐翔宇条件反射心跳加速,接着就想叹气。他站在原地没作回应,罗思源就在距离他两步的地方停下来,可能是因为喝醉了,眼睛湿漉漉,看起来有点伤心。


下一秒又情绪跳转,无理取闹地问他:“你怎么不理我?”


“你喝多了。”徐翔宇往后退了一步,“别喝酒了,小心胃疼。”


罗思源眨了眨眼睛,像是在反应他说的话。过了几秒笑起来,有点无赖地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徐翔宇被噎住,随后也觉得确实是自己自作多情,不知以什么立场说这些话。因此深吸一口气:“让一下吧,我要出去了。”


侧身而过的时候被人牵住手腕。牵得不紧,轻轻一挣就可以挣开。但罗思源说:“对不起。”


什么意思?罗思源只用三个字,就让徐翔宇心乱得理不清头绪,也忘了拒绝那只牵着他的手。罗思源借机将此演变成一个拥抱,两只手缓缓收紧了,下巴抵住徐翔宇的肩膀。他抱得太用力,徐翔宇被勒得好痛:“什么?”


“之前的很多事情,都对不起。”罗思源声音闷闷地,说得很慢,“你辞职的事情,没有去机场,还有后来说的那些话……让你这么伤心,是我做的不好。”


他抬起头,和徐翔宇对视:“但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摔倒了。”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徐翔宇希望罗思源多一点关心和体贴,在机场时,他希望罗思源可以来,无论是挽留还是告别。分开后,他希望罗思源少一点刻薄,哪怕像普通朋友那样,好过见面就要红着眼。在所有瞬间那些希望都落空了,然后在这一刻姗姗来迟地降临。可真的已经太久了,他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想要这些。


他应该远离的。摔过一次跤还要往同一个坑里跳的是傻瓜,他也不再是二十岁,没有再撞一次南墙的资本。


但站在那里的人是罗思源,破裂过怨怼过,但曾真诚给过他最好的爱,从遥远地光阴里追赶而来,有他一喊就心颤的名字。


徐翔宇觉得又要控制不住眼泪,他用手挡住眼睛:“你怎么这么讨厌啊,罗思源。”


“嗯嗯,对不起。”听出他话里的松动,罗思源暗自长舒一口气。把人抱得更紧了,循循善诱地像个陷阱,“那还可以喜欢我吗?”


徐翔宇本来有很多话可以说,控诉罗思源过往做得有多不好,或要他赌咒发誓承诺改正。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赌气般把眼泪擦在罗思源价格不菲的西装上,小声地回答:“嗯。”


于是罗思源终于笑起来。他挨得更近一点,吻掉徐翔宇眼睛下面那颗没擦干的眼泪,然后轻快地回应:“我爱你。”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这个房子……什么时候租的?”


罗思源想了想:“大概三月吧。出差定下来我就租了。”


“哦。”徐翔宇捧着奶茶杯子,慢吞吞地嚼一颗珍珠,“那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在酒店开房啊。”


糟糕。罗思源一时不察露了马脚,挠着鼻尖嗯嗯啊啊,还在想怎么应对,徐翔宇横着眼睛扫过来。


罗思源老老实实回答:“本来想去你公司找你的。正好看到你们……去酒吧。那附近就一个酒店,我想着你喝醉了肯定会留在那边过夜的。”


好可恶的人。徐翔宇恨得牙痒,罗思源光速变脸,露出特别可怜的表情:“我错了,你不会生气的吧?”


徐翔宇从鼻子里长长地哼了一声:“那要看你表现了。”


因为表现太好,第二天早上,徐翔宇失去了这个月即将得到的全勤奖。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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